第 433 章 寡妇踹门

崔英不是鲁莽之人,不然,她走不到现在,所以选择装作没听见,把这些人放了过去。

可今日放过,不代表此事就过去了,崔英再怎么说,也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医师,手里是有一些权力的,没办法直接硬罚,却也不会拿他们束手无策。

回忆着这几个军士里,哪个平日里话多还滑溜,适合栽赃打小报告,哪个性格鲁莽冲动,适合暗示有人找自己说了他坏话……崔英很快想好如何挑拨离间,让这几人反目成仇,顺带着在军营里如法炮制,让所属营中军士自此闭嘴的办法。

她在的大营里,还有军士敢顶风作死,真对不起他们给起的‘笑面虎’之号啊!

唇角带着笑,崔英转了个身,朝着不远处两个文士,也就是今日过来的目标走去,客客气气地行礼道:

“在下崔英,乃虎贲营中医师,见过闻学士,顾……”

看向戴着帷帽的顾迟,崔英突然卡了壳。

语言是现实世界的反馈,当某个职业被某一性别长久霸占,并形成固定印象时,某些词语也就没了继续演化的机会,当新情况出现时,大家便发现,旧有词汇无法描述现在的情况。

就像后世可以称呼男导师为师父,称呼男导师的妻子为师母,师娘,但女

导师顺延下来的师母称呼,其意便开始含糊不清,等想她丈夫该怎么称呼时,大家直接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了。

显然,崔英面对顾迟就产生了这样的情况,她找不到合适的词,去称呼面前即将成为韩尚院赘婿的男人。

但这难不倒崔英。

西汉何止是缺称谓,还缺字呢,在大部分官吏仍旧只能使用竹简,必须要精简字数来表达含义的时代,大家能给不同形态的山起出丘,陵,峦,岑,峰,峭,嶂,岳等十几个字来更精确形容,那么多偏旁部首,就是用来造字的。

学识不足的崔英,并没有造字的天赋,但她知道字是怎么造出来的,也清楚字的含义,略微沉吟片刻,她便接着开口道:

“顾学…顾士郎?“士(shi)郎?”

崔英眨了眨眼。

此改还真有些妙,真要算起来,韩尚院对她们都有一师之谊,从此音称呼,正好避开尊者忌讳,不改字,也不影响其字的含义,至于士没有这个音,生造多出来的……

没事,只要用得多,大家就都能接受了。

收起尴尬,崔英笑着再次拜道:

“顾士郎不愧是京医院少有的文士,此改正合我等受韩盈所教医者所称,英佩服,佩服!”

“小道,当不起敬佩。”

顾迟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既然是在虎贲营中,怎会来这蹴鞠场呢?”

“军中训练苦闷,校尉便让军士过来踢球放松些许,我也过来看一看。”

崔英稍作解释,反问道:“顾士郎又是因何而来?”

额…好问题。

顾迟没说什么,身旁的闻世弘面上却尴尬起来,两人都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顾迟主动道:

“城内繁杂,几位好友约我出来散心,可惜我踢不了蹴鞠,就只能坐在这儿观看了。”

其实顾迟戴的帷帽只有一层薄纱,对视线的阻碍不算太大,日常活动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于蹴鞠这种动态性极强的运动来说,又的确有些乏力,没办法参与,至于过来的事实,虽然他说得简单,但崔英又岂能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想刚才那几个军士说的话被顾迟全部听到,崔英心里就更气了。

韩尚院好不容易找到个配得上她的赘婿,差点又要被这些人给拆散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性别既然存在,便自然会划分出来群体,而在两性当中,同性对那些过度谄媚,服从,大力为异性付出的同性,都会产生排挤和低评价,就像男人会鄙视女性喜欢的顾家男人,女性则会讨厌男人夸奖的贤惠女人。

这种心态,大多是来源于此人过度内卷,拉高了大家在择偶方面的付出成本,自然不会被同性所喜欢,而顾迟周围的男性,除了被这部分心态所影响外,还有着整个社会对赘婿旧有观念带来的厌恶,以及期望他难以忍受绿帽,和韩盈反目成仇的恶意等等。

这些思维或许个体看得并不明确,但又切切实实地影响着顾迟身边人的态度,原本能正常交谈的太学生,突然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挤,左邻右舍也开始说起来酸话,甚至连顾木这个傻——也来他面前讥讽,让顾迟这几天心态有些不好,总怀疑自己在韩盈心里的地位,辗转反侧,好几天没睡着。

顾迟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如此怨妇的心态,可韩盈又不在,他也没办法去宫里问,京医院不想待,太学也不想去,发觉他没来的闻世弘正好有了假期,和几个还愿意和顾迟继续玩的朋友过来看他。

这几个学生心智坚韧,不受外界影响,也清楚顾迟的选择,没有劝顾迟别的,而是拉着他出城散心。

本来是想好好玩一玩的,可谁曾想,出了长安城,竟还能听到这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