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放完东西后直起身的刘母说道,“我看那个新来镇上的姑娘,还是得再观察观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订了。栓子娶亲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刘母听了这话,由远及近的朝他走来,复在原先的椅子上头坐下。
她把双手往桌上一搁,伸出手指掐算了起来。
“栓子娶亲的事情哪能不急?你看嘛,栓子他今年已经十八了。我二十岁生的他,今年我三十八岁,他要是今年能娶上媳妇,最早也得明年才能给我抱上孙子。”
“我满打满算活到五十岁,也就最多只能看护孙子十年。若是栓子再晚些成婚,我抱孙子的日子就得再往后延,这哪里等的起啊?更别说当家的你比我还两三岁,这事儿你该比我更着急才是!”
听了刘母这一番精打细算的话后,刘父憋着一张有些闷青色的脸,良久过后才吐出了一句话来,“五十岁啊,你难道就不怕那一天吗?”
刘母身子一震,她自然知道自家男人话里的“那一天”是什么意思。
她同样也知道自己方才用来给儿子点灯笼许愿的蛤蜊脂膏是从哪里来的。
她还知道,等到自己过了五十岁以后,等到那一天到来,她也终将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手中、用来给孙儿祈福的那枚蛤蜊壳儿。
一代传一代的事情,这就是规矩,坏不了的。
这世上哪有母亲不盼孩子好,哪有奶奶不盼孙子好的事情呢?
就算外头真的有,这镇子上却是绝不会发生的。
以往她也不是没从年长的妇人口中,听说过有个别女人不愿意生孩子又或者生不出孩子,想要以此躲过上贡的命运。
可这些个人最后的命运却是上贡的比其他人更早,甚至四十来岁的时候就被全镇人送进了小木屋里头、挂了写上吉时的木牌。
年长些的妇人们都说,这就是命。
能生娃的女人,就是要比不能生的女人们命好些,所以才能夫顺子孝,活得更长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