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伊森想必是怕我们聊到机密话题,识趣地退到病房外,还体贴地关上了门。但实际上我们并没聊工作相关的事,他们只是对我的遭遇表示震惊,让我好好养伤,早日好起来。

虽然一定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是他们对我的态度太过亲切友善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但当我被一个平时几乎没什么交流的女同事紧搂在怀里,她的胸压在我的肩膀上,一绺金发差点被我吃进嘴里,而她用那甜美的声音不停地说她有多么想我时,这种感觉,说实话,挺让人难为情的。

她身边那位高大帅气的金发小伙,则是另一种极端,板正笔挺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学生。“西尔,很抱歉我平时可能对你有些刻薄了,你得知道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点嫉妒你,你是个天才,这是大家公认的,爱德华也总是这么说……”

爱德华是我们的上司(曾经是,现在他已经是情报中心总负责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计算机天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没想到这位一向跟我对着干的帅小伙,我说东他一定要往西,我说项目要开发他就一定强调其中的风险,现在却站在我床边,用跪求原谅般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就连后面伊森走进来,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你看起来很高兴。”

“没比你刚才离开时更高兴,”我说。

“可是你看上去得意极了,宝贝。”

“我没有得意,”我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得意的。”

但我得承认,那些天我的确过得很快乐,闲的没事总是不自觉地哼起小曲——大部分时间我都闲的没事。

我只是没想到一场意外会让我的生活出现这样的转机。我的男朋友回到了我身边,还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我的同事几乎每天下班都来看我,带来各种我爱吃的零食,还有外面的新鲜事。

手机上,我不停地收到爱德华的慰问短信,和银行发来的打款提醒——我的单位不仅替我全数缴付了医院的费用,还额外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抚恤金。医院里,漂亮的女护士们总喜欢围在我——准确来说是我和伊森——身边,听我男朋友绘声绘色讲我们相识到热恋的过程,听得我涨红了脸,她们则捂着嘴笑得开心。

窗外,十月的天空永远那么湛蓝,澄澈得连片浮云都很少看见,对于这座城市而言简直是个奇迹。我的心情就和天气一样晴朗,身体也一天天恢复了力气,虽然找回记忆的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但我早已决定不去纠结。

这中间只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让我稍微有点在意。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事情本身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4章 2084年1月6日

那时我已经在医院躺了将近一星期,开始能够在伊森的搀扶下下床走动。只是我的手脚还不很听使唤,走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伊森便借搀扶我的机会吃我豆腐,一会儿在我胸口摸一把,一会儿屁股上掐一下,到最后甚至用手握住我的裆部,被我一把拍掉爪子,低声骂了句小流氓。

“没有感觉?”他嬉笑着问我。

我噎了一下,“这不是感觉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这里是医院。”

“所以呢?”

“可能有人进来。”

“我去把门锁好。”

“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我说,“送我回床上吧,伊森,我有点累了。”

伊森失望地撇了撇嘴,“好吧,西尔,我们需要考虑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

而等我重新在床上躺好,开始浏览手机上的新闻时,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盯着我,突然嘀咕了一句:“但我们需要确认这个问题。”

我转过头:“确认什么?”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笑容有点奇怪,但我没太在意,继续低头看新闻。科技版头条是一家科技公司最新研发的保姆型机器人,成功将一家三口从着火的家中救出,自己却因此遭到严重损毁,比起新闻更像个感人的杜撰故事。我没去看里面的细节,滑动手指翻到了娱乐版。

快到中午时,伊森回家做饭去了,留下我独自躺在床上,隐隐担心他一个人能不能行。这时医生推门走了进来(就是那个总是弄丢保险箱钥匙的男医生),后面跟着四五个年轻的女护士,推着一个双层推车,上面的托盘里装着医疗器械和各种药剂。

按照惯例,医生询问了我的情况,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记忆有没有恢复之类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护士过来测量我的体温,然后采集血样。针头扎进静脉时,医生捂住了我的眼睛,叫我不要看。他的指尖搭在我太阳穴的位置,橡胶手套上有淡淡的酒精味。

接下来,他又亲自为我做了一系列检查,拿手电筒照我的眼睛和口腔,听诊器听我的心跳声,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触摸我的脖子,按压胸部、腹部、腰侧,还有腋下和大腿根。我浑身上下几乎被他摸了个遍。

这期间护士去卫生间取来我留好的尿便样本,放在推车托盘的架子上,医生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停下了触摸我身体的动作,脱掉手上的手套,扔在推车下层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