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身畔宋昀淡淡看着他,似乎面色有异,才觉自己兴奋得有些失态,忙干笑两声,说道:“事已至此,世子心中大约也明白得很。自两年前京中相见,施相便一直欣赏世子,才遣我悉心教导;世子入京,即刻便被安排跟皇后相见,同样亦是施相之谋。若非施相,皇上、皇后不会连那四名候选世子的宗室子弟都不见,当日便决定立公子为世子。”
宋昀眸光幽深如水,随即清浅一笑,“先生引我入竹楼居住,以琴棋山色相陶冶性情,令我气质温润文雅;又叫我改习王氏书法,多读道家经书,连衣着都尽量清素……只是为了……让我不仅容貌与宁献太子相似,连才识气度都渐渐与他相近?”
于天赐笑道:“自古天心难测,若非施相久在朝堂,深知帝后对宁献太子的思念,真的很难如此顺利!”
宋昀似又见到与十一分开那夜的湖水,似深似浅,缈不可测。
但他依旧笑得恬静温和,“施相高瞻远瞩,实非常人所及!”
那位稳居相位近二十年的大楚宰相,只怕想得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深远许多。
他是施相所能择到的最好棋子,温和谦逊,家世寒微,朝中无人依傍,却最有可能一步登天。
外面厮杀声起时,宋昀低下头,捧一盏芳香的茶。
竹楼在杂沓的脚步声和生死之间的惨叫里颤抖,他捧茶的手却很稳定,再不肯流露半分怯弱或退缩。
来路已断。
不进,则退。
他依着那个十四岁女孩的话,努力把天地涂亮,把未来画成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