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送她到芳菲院的那日,他不顾一夜未睡,神差鬼使般伴了她整整一上午,买蔬菜干粮,买酒买药。
她由他伴着,如嗔如喜,却再未赶逐他。
临别,她甚至向他很柔和地笑了笑。
她道:“宋昀,其实我并不是谁的小妾,我姓柳。”
他惊讶地看她,“柳……柳姑娘?”
她便微哑着嗓子,高声道:“对,我姓柳!我从来都姓柳!”
她明明是在告诉他,又像在告诉着别的什么人。
溪柳舞寒碧(二)
她的眉目蕴着光华,却又隐含泪光,纵然眉目寻常,依旧有种峻洁自尊的气质,完全不像那个泡在酒里醉死梦死的惫懒女子。
于是,他继续鬼使神差般地每日来找她,而她也鬼使神差般每日随他出去,或游船,或赏花,看兰亭故地,谈曲水流觞,有时甚至肩并肩走到西江边上,在长天雁影间,同观秋水蒹葭,共赏孤鹜落霞。
偶尔,她还是出语如刀,但他已几回看到她的手搭上腰间的酒袋又悄然缩回。
于她,他显然是与众不同的。
她姓柳,并默认未婚;而他同样未娶。这已足以给他日日前来相伴的信心和勇气。
他斟酌良久,更问道:“柳姑娘,你下面打算长久住在闻府?”
十一道:“若是这里有酒喝,有饭吃,还有足够的鱼喂我的猫,长久住着也不妨。可惜韩天遥多半不会久待,我总不能赖在这里吧?”
宋昀微笑,“只是想着有酒有鱼……倒也不难。”
酒不便宜,但他还不至于供养不起;鱼么,若居于越山竹楼,闲来钓的小鱼便足以让她的猫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