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捷又看向被细细铁链栓住脚踝的鹦鹉,看它扑楞着翅膀扇出一阵灰尘,却始终飞不出方寸之地,慢慢道:“他被押回京城了吧?”
许思颜皱眉,“不错。昨日已经入京收监,一早便叫狱卒送上一封请罪书来。他自知罪孽深重,已经不求朕能宽恕,只求朕放过吉太妃。”
许知捷道:“举兵叛乱,谋刺君王,放哪朝哪代都是个死字。”
许思颜不语,却亦走到窗下,看那不得自由的绿鹦鹉。
廊下并无花木,冰冷的金砖严丝合fèng地锁住地面,铺着红线毯。上品汉白玉雕成的围栏高倨于月台,可历千年而不风化、不龟裂。
栏杆下精雕的龙首一字排开,本是用于雨季排水,此时半沐于春日的阳光里,慵懒里透着威凛,怒睁圆目,似正欲择人而噬。
而这皇宫,的确可以随时噬人性命。
华美崔嵬的殿宇,丰丽博敞的楼榭,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野心和,鲜血和泪水。
许知捷却指向正前方那浮雕云龙纹御路,笑道:“记得皇上七八岁上,和从悦下学回来,一路奔跑,差点冲上殿前御路。从悦发觉不对,忙从侧面跳了下去,想改从东面台阶上来。不想跳下时冲得急了,正砸落在其中一只汉白玉龙首上。那龙首历了许多年,竟被他砸断了,掉在地上碎做两半。”
许思颜却也记得,“嗯,他小时候比朕还顽劣,可每次闯了祸都特别害怕。有一次他跟朕提过,说吉太妃若知道,只怕又会伤心落泪。”
许知捷笑道:“皇上从小仁善,对从悦尤其体贴。跟过去发现从悦闯了祸,先帝闻得动静在殿内问时,你立刻说是你不小心将龙首撞断的,不关从悦事。其实那时臣正陪着先帝在武英殿闲聊,听得你们下学时的笑声,都已站在这扇窗边,早将前后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皇上可记得当时先帝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