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样混放不会出错么?”

伙计将手中油灯举高,指给纪清歌看:“您瞧这都每一家的都是彼此隔开,各家的安放妥当之后全都用油毡罩拢锁在地上桩子上,钥匙是交给商客自己的,另有笺子写得明白,何人存放,所存何物,入库时是几件,日后出库的时候要还要再核过的,哪里就会出错呢?”

——这要能出错,怕不早把家底儿都赔干净了,还开什么货仓啊?

纪清歌一边听着伙计的话音,一边留意着四周。

放眼望去,这黑洞洞的地窖极为宽敞阔大,竟俨然一副地窟般的模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顶木支撑,她和伙计两人穿行在如山的货物当中,身旁两侧全是两三人高的堆叠山峦,油毡包裹之后如同一座座延绵起伏的山脉,不断向着黑暗中延伸。

油灯能照亮的范围不算多大,灯光范围内自是可以看清事物,但一旦离了油灯范围,那一座座货山就如同匍匐等待的巨兽一般,静默无声的注视着进入视野的渺小凡人。

随着她二人的深入,纪清歌渐渐警惕了起来。

这样的压迫感……究竟是此处环境的黑暗和周遭堆叠货物的密集造成的?还是……?

许是她的突然警觉有些明显,年轻伙计笑道:“咱这窖子地方大,他们洋商那些酒又金贵,要的又是什么干湿冷热都得合适,所以一般都是放在最里边的,姑娘可还要入内么?”

“入!”纪清歌此时已经有几分心惊肉跳,连她自己都不知这一份惊心动魄到底从何而来,四周分明看不出异样,只是……却没有退缩的道理,当下只强撑着说道:“不瞒小哥,我千里迢迢从江淮来此,本钱却是有限的,铺子能否盘活,全看我来这一趟了。”

伙计有几分惊讶的望了她几眼,倒也佩服:“姑娘这样的年纪竟然这般能干——那您跟紧我。”

然而,愈是向前,纪清歌心中的惊悸竟是愈重,偏生一旁的伙计许是在此进出惯了,竟是丝毫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