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还没来得及说话,贺铸就已经大步迈向了晏容秋的身边,就像阳极磁铁被阴极磁铁吸引,这几乎就是他本能的反应。
晏容秋的话,不可能有大晚上放弃工作,一个人在这片繁华商业区闲逛。唯一的可能,就是去附近那家全市最顶级的医院看病——还要撇开所有人只身前往,好像被谁发现的话,满身钢筋铁骨就会全都变成软肋。
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霓虹灯汇聚成的光河里。
贺铸心神不宁地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小心仔细地观察晏容秋。
果然,晏容秋看上去很不好。
刚才站在光线里,他还有一层虚假的暖色调,现在却被车厢内的昏昧环境化出了原形。苍白瘦削的面容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异常憔悴的孱弱感,整个人仿佛重症病人般死气沉沉,紧裹着外套缩成小小的一团。
贺铸默默再将车内暖气调得高一些,一踩油门加快车速往睿山御庭驶去。
停好车,打开车门,贺铸轻声连着叫了晏容秋几遍,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已经怕冷到把外套的兜帽都拉了起来,大半张连被遮住,低垂着头深陷在漆黑的阴影之中。
昔日的恐惧像幽灵钻出坟墓,嗖地贴上贺铸的背脊。
他的心不由咚咚狂跳起来,手微微颤抖着抚向晏容秋的兜帽。
车里的空气温暖而干燥,对现在这个时节来说,实在是太暖和了点。而晏容秋周围的温度明显更高了几分,丝丝缕缕的热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飘荡过贺铸的指尖。
下一刻,兜帽被轻轻地揭下,露出晏容秋那张半昏半醒的慵倦的脸。
先前苍白得骇人的病色已全然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晕满双颊。晏容秋难得有这么血色丰沛的时候,如此骤然乍现,晃得贺铸一阵头晕目眩,只觉灿烂得可怕,如烧得泼天的大火。
“晏总……晏总?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却听不清,耳朵里都是嗡嗡的混乱杂音。晏容秋努力想牵回飘远的涣散意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