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分析可能是落水时肺部因为窒息导致的细胞组织坏死,也可能是因为细菌感染导致,过程是不可逆的,按照纤维化的速度,病人最终将会窒息死亡……

老人开口,还能活多久?

钱伯愣了愣,说,医生说,半年。最多两年。甚至可能随时……

那一刻,屋子里静极了,如同死亡一般。

当龚言和钱伯,都认为老人会说,那就由着这个孩子去吧。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想喜欢谁就让他喜欢谁,他想娶谁就让他娶谁的时候,老人终于开口了,他说,既然这样,别让他在魏家坪浪费时间了。你去将他接回来吧。

他说,让他早点娶了沈小姐,也算是这一生为程家做的最后一份贡献了。

暗夜的躺椅上,他一动不动,坚硬而冰冷,如同无情的神像。

龚言震惊地抬头,看了钱伯一眼,钱伯似早已预料,并不语。

当时的钱至,恰好路过,找父亲商量公司的事情,就这样在门后听到了这一切,当下就崩溃了——

崩溃的是他将不久于这世间,更崩溃的是即使他不久于这世间却仍要被这残酷的家族榨取最后的价值……

只是,无人知晓,那一天,当龚言和钱伯离开后,那尊冰冷的神像将那那张体检报告抱在怀里,紧紧抱着,如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暗夜之中,吞咽无声,老泪纵横。

……

钱至说完,我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我看着钱至,僵硬地笑了笑,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抖,我说,你骗我的吧?他要你这么骗我吧。就像他明明手术成功了,眼睛明明能看到了,却……

钱至不再说话,在一堆车鸣笛声和咒骂声中,踩下了油门。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发烧时掌心的那抹艳红,它如同鬼魅,狰狞鲜艳地冲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