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时端正谨慎,作为皇子,不得不笔着尺子似的一板一眼过活,阿羽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爱倒行逆施的一个,我羡慕她自在妄为,说不清是几分真情几分新鲜。我那时总想着,若我不生在皇家,大概也是她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眼神涣散又幽深,百丈崖底的青烟一般飘渺,玄霜看得出,那不是余情未了的不甘,是隐忍的艳羡、无奈和自嘲。
帝王终究孤苦伶仃。
她忽而心疼起来,他算是心仪过安惟翎,可最终求而不得的,竟不是大帅的一份柔情,而是她身上的自由自在。那点子投影在皇帝心里的叛逆,终究抵抗不过江山社稷的重担。
他在安惟翎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身为皇子的江崇宁,一个可以放纵不羁的江崇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江崇宁。
做梦吧,他回过神来哂笑,嗤了自己一口。
“我从前以为我中意的是阿羽,”他轻轻摇头。
其实中意的是那份自在,杨玄霜在心里替他补上。
他忽而话锋一转,眼角弯起来,“不醋了吧?”
玄霜面皮薄,抿唇不语。
他一字一顿道:“你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姑娘,至于阿羽如何,该是由齐玉去评判。”
她眨眨眼睛,又垂下眸子,眼睫耷拉下来,映出一片浓密的阴影。
皇帝莞尔,“这事日后细说,先前问你的如何?”
她抬眼看他,眼神掩饰不住柔和,“什么如何?”
“我派人送你回老家去,就一个月,天京事了了就亲自接你回来。”
玄霜缓缓摇头,“不走。”
“听——”
她语气坚定,“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