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倾为她的任性而恼了,气她不知轻重,责问道:“你现在跟我犟什么?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沐清徽仍是不肯低头, 道:“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愤怒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双眼已经被气得发红, 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淡然冷静, 道:“沐清徽, 你这么恨我?”
“出去。”
他不想走,他想跟她把有些事情说清楚, 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所以他只能再等等。
挫败后的失落让君九倾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他放开了沐清徽, 立刻把连怜找来,自然也惊动了柳随风。
房中连怜为沐清徽诊治,房外柳随风看着沉默冷峻的君九倾,郑重道:“这三年沐师妹过得不容易,你还是不要再接近她,破坏她这些年的辛苦经营。”
君九倾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正气的青城派首徒,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柳随风不放弃,继续道:“君九倾,既然你三年前选择离开沐师妹,就不应该再回来。”
“离开?”君九倾反问,回想起自己这三年的经历,那原本看来冷峻无情的眉眼瞬间变得复杂无奈起来。
他通过黛黛和邱子婴,知道了这三年里沐清徽都在做什么,可是沐清徽并不知道,为了重新站在她面前,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样漫长的等待,明明还有意识却始终无法真正醒来,无法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每一日听着连怜在自己身边的叹息,听着因为他始终没有好转的情况而陷入的周遭沉默,他哪里会庆幸,三年前自己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最后还是被连怜拉了回来。
他在连怜高超的医术下保住了性命,但仅仅只是恢复了自我意识,身体因为受到了重伤一直无法恢复,他的世界里满是黑暗。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遭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甚至连自己那一点微弱的呼吸声都不太能听见,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可又确确实实被困在受伤的躯壳中,日复一日。
连怜怕他闷,每天给他讲村子里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曾经担心的教众如今都安乐地生活,他算是了放了心,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里那道紫色的身影不但没有被冲淡,反而越来越深刻。他记得自己还有话没有和她说清楚,如果这一次可以醒来,他想去尝试一些曾经没有做过的事。
他想醒过来,想让关心自己的人不再悲伤担忧,想去找从多年前就住在心里的那个姑娘。可是一切不会都遂了他的愿,他这一趟就是两年。期间受尽了照顾,听得见所有人对自己同情,那些过去攥紧了自尊和骄傲在这样的时间里被撕得粉碎。
而他最恨的,就是连怜让黛黛去打听了沐清徽的事,三天两头地和他说,沐清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特别强调了柳随风。连怜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所有人都认为沐清徽会和柳随风在一起,因为柳随风对沐清徽好,好得所有人都看得见,就连沐清徽也知道,被打动只是迟早的事。
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在连怜日复一日的讲述中加深,他开始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害怕——害怕沐清徽真的会接受柳随风,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那些深藏在自己心里的话,害怕他明明可以留住的人从身边离开——他曾经做了这个世上最愚蠢的决定,现在的他后悔了。